“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，也不可做什么形象仿佛上天、下地，和地底下、水中的百物。不可跪拜那些像，也不可侍奉它，因為我耶和華你的　神是忌邪的　神。

（舊約·出埃及記 20:4-5）

“《狼圖騰》對我們德國人來說是法西斯主義，這本書讓中國丟臉。”

——德國漢學(xué)家顧彬

相比于小說中對于狼性的深入刻畫和贊美，這部電影清新得或許可以改名叫《我和小狼有個約會》更合適些。導(dǎo)演把聯(lián)絡(luò)人狼關(guān)系的路徑放在了自然生態(tài)之上，而所謂“圖騰”的宗教視角卻弱化得可以忽略不計了。

圖騰這個詞源自北美印第安人的語言“totem”，意思是“它的親屬”或“它的標記”。人們相信作為“圖騰”的這種動物或植物跟本民族有某種親緣關(guān)系，就像中國人自稱為“龍的傳人”，古代匈奴人傳說自己是祖先跟狼交配生下來的。中文翻譯為“圖騰”二字的確也很傳神地表述了它最重要的功能性，就是“想要變得更好”，作為圖騰的符號象征了其信徒的某種理想。就像前不久路過一間保險公司，看到里面有一張海報，某個小團隊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“火狼之師”。雖然這個名字散發(fā)著濃烈的城鄉(xiāng)結(jié)合部文學(xué)氣質(zhì)，但要知道，能選這個名字的一小撮人自然是比“小蜜蜂生產(chǎn)隊”更讓銷售主管放心的吧。

圖騰崇拜產(chǎn)生的動機并不難理解，無非是這個對象身上有我們求而未得的能力。想飛的就拜鳥，想跑的就拜馬，想威武的就拜獅子，想強壯的就拜黑熊，想掠奪的就拜狼，中國人或許有好幾樣都舍不得丟，就湊在一起畫了條龍。至此，這個圖騰或偶像的氣質(zhì)就成為其信徒的人生指南。一個“左青龍，右白虎，老牛在腰間，龍頭在胸口”的人，如果他要是開個公司，至少我很難想象他會做什么小本生意。

然而，圖騰崇拜實在是一種很低級和原始的信仰，基本上就是野蠻未開化的表現(xiàn)，因為“禽獸”既然是罵人的字眼，圖騰崇拜卻還把人置于禽獸之下，并試圖從禽獸的身上學(xué)習(xí)做人的道理。所以圖騰崇拜的意思，就是自認禽獸不如，它的信徒無能超越叢林法則之上去找到人特有的高貴。

但是，在自然的環(huán)境下，說你禽獸不如的確也算不上罵你。人沒有豹的迅捷，沒有鷹的敏銳，沒有熊的強壯，也沒有狼的兇猛，在禽獸面前，人的生理能力實在有些不堪一擊。此時的人要自詡為“萬物之靈長”，似乎還有些大言不慚了。

如果沒有來自造物主的啟示，而人也不是造物主的形象，人就對自己的身份沒有安全感，成為獸的形象顯然是一個更容易復(fù)制的生存之道。

到了19世紀末期，從達爾文的進化論開始，人的禽獸知道被推到了極致，自此以后，人與禽獸在本質(zhì)上就再也沒有什么分別了。基于進化論對人類起源的解釋，也開創(chuàng)了一個真正基于禽獸行為的社會倫理，成為禽獸變成了人們的普遍追求，并且理所當然。1860年12月，當馬克思讀到《物種起源》時，欣喜若狂。隨后他于1860年12月19日致信恩格斯說：“盡管該書寫得有點兒英國式的粗糙，但它包含了支持我們的觀點的自然歷史基礎(chǔ)。”實質(zhì)上，馬克思的階級斗爭正是“物競天擇，適者生存”在人類社會的版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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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此再沒有什么底線是絕對不能觸碰的了，禽獸都可以做的事情，作為高等禽獸的人為什么就不能做呢？

在某些關(guān)于同性戀的倫理論戰(zhàn)中，有人以“動物也有同性戀行為”來支持同性戀的合理性。是的，如果你認為人就是禽獸的形象，禽獸當然就可以成為人類道德合法性的榜樣。至此，人類就把自己作賤到了一個地步，以致于需要從禽獸身上挖掘出道德情操的精神資源。

進化論與階級斗爭的結(jié)合是20世紀最大的狼圖騰，在此之前，無神論只是一種非主流的觀點，在此之后人類有了第一個系統(tǒng)性的無神論世界觀。這個盤旋在歐洲上空的幽靈在短短幾十年間席卷了幾乎整個地球，數(shù)億人直接或間接在此期間喪生，今天的ISIS與之相比實在就有些小打小鬧了，至今每天發(fā)生在三胖國的事情不見得比它更和諧。

但這頭狼最終還是要走到自己的盡頭，因為人就是神造的，敬拜的沖動是殺不死的，如果不被導(dǎo)向正確的目標，人就活不下去。所有雖然號稱是無神論的國家，但在對領(lǐng)袖的崇拜過程中散發(fā)出來的宗教氣質(zhì)甚至比真正的宗教更加狂熱。

這就是人。我們要么在對真神的崇拜中建立人性以至于成為人，要么就崇拜神以外的東西以至于禽獸不如。